影子离别

2015/3/16 20:12:00  432阅

人睡到不晓得时分的时分，就会有影来辞别，说出那些话——
　　 有我所不愿意的在地狱里，我不肯去；有我所不愿意的在阴间里，我不肯去；有我所不愿意的在你们未来的黄金世界里，我不肯去。
　　 但是你就是我所不愿意的。
　　 伴侣，我不想追随你了，我不肯住。
　　 我不肯意！
　　 呜乎呜乎，我不肯意，我不如徘徊于无地。
　　 我但是一个影，要别你而淹没在阴郁里了。但是阴郁又会兼并我，但是黑暗又会使我消逝。
　　 但是我不肯徘徊于明暗之间，我不如在阴郁里淹没。
　　 但是我终于徘徊于明暗之间，我不晓得是傍晚照样拂晓。我权且举灰黑的手装作喝干一杯酒，我将在不晓得时分的时分单独远行。
　　 呜乎呜乎，假使傍晚，黑夜天然会来淹没我，不然我要被白昼消逝，假如现是拂晓。
　　 伴侣，时分近了。
　　 我将向阴郁里徘徊于无地。
　　 你还想我的赠品。我能献你甚么呢？无已，则仍是阴郁和虚空罢了。然则，我情愿只是阴郁，或许会消逝于你的白昼；我情愿只是虚空，决不占你的心肠。
　　 我情愿如许，伴侣——我单独远行，不单没有你，而且再没有其余影在阴郁里。只要我被阴郁淹没，那世界全属于我本人。
　　 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四日。